“小伙子,还找王师傅呐?他不干了,回老家带孙子去了,上个月就把店盘出去了。”周围杂货铺的大爷叼着烟,朝我摆摆手。
我站在紧锁的卷帘门前,心里咯噔一下,像是啥东西空了。下班后到王师傅这儿理发,现已是我两年雷打不动的习气。今晚,这个习气被硬生生砸断了。
我顶着一头被甲方搓弄得不成姿态的头发,在邻近巷子里瞎逛,最终被一抹朦胧的灯火招引。
那是一家叫“静静发屋”的小店,女老板正送一个客人出门,她扭过头看我,嘴角一勾,“帅哥,剪头?”我鬼使神差地址了允许。
躺在洗头床上,她温热的手指在我头皮上搓弄,一股生疏的、好闻的洗发水味混着她身上淡淡的烟火气,让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懈怠。
就在我快要睡着时,她忽然俯下身,温热的气味吹在我耳廓上,用一种简直是耳语的声响问我:“弟弟,我的方法怎样样?”
我浑身一僵,这句话是啥意思?我该怎样答复?我不知道,这一次偶尔的理发,会把我卷入一个怎样的故事里。
我叫李伟,二十八岁,是这锅浓汤里一粒不起眼的米。作为一名广告设计师,我的日常便是被“甲方爸爸”的要求重复碾压,然后把自己的构思和庄严一同打包,换成月底那点菲薄的薪水。
今日又是周五,一个被很多次修正的计划总算鄙人班前最终一分钟经过,我感觉身体里的力气都被抽干了。走出泛着严寒白光的写字楼,外面华灯初上,我长舒一口气,习气性地朝街角那条老巷子走去。
王师傅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,手工好,话不多。每次我往那张掉皮的赤色理发椅上一坐,他只问一句“老姿态?”我点允许,接下来便是半个小时安定的缄默沉静,只要剪刀的“咔嚓”声和旧式电推子的“嗡嗡”声。那是我每周最放松的时间,像是给紧绷了一周的魂灵做了一次完全的按摩。
巷子口自始自终地暗淡,但我心里却猛地一沉。往日里总是亮着一盏朦胧灯泡的理发店,此时被一张厚重的卷帘门死死封住,门上贴着一张打印的白纸,上面“店肆转租”四个大字,在路灯下显得分外扎眼。
周围杂货铺的大爷正在拾掇门口的货架,他见我站着不动,便叼着烟慢吞吞地开了口:“小伙子,还找王师傅呐?他不干了,儿子叫他回老家带孙子去了,上个月就把店盘出去了。”
“回……回老家了?”我自言自语,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和丢失涌上心头。这不是一家理发店关门那么简略,这是我赖以喘息的一个小小避难所消失了。
大爷弹了弹烟灰,指了指街对面:“要去剪头啊,前面大马路上有好几家,什么‘潮流前哨’‘顶尚造型’的,小年青都去那儿。”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那些店门口闪烁着五颜六色的跑马灯,巨大的玻璃墙里,是穿戴奇装异服、染着夸大发色的年青发型师,店里放着响彻云霄的电子音乐。我下认识地皱了蹙眉,我仅仅想安安静静地剪个头,不是去夜店蹦迪。
道了声谢,我没去那些“潮流”的当地,反而回身走进了另一条更深、更暗的巷子。我就不信,这片老城区,还找不着一家正派的理发店了。
巷子里很安静,两头是斑斓的居民楼,窗户里透出饭菜的香气和电视机的声响。我漫无目的地走着,脚下的石板路有些不平。就在我快要抛弃,预备打道回府的时分,一抹柔软的橘黄色灯火从前方一个小小的门面里透了出来。
姓名很一般,乃至有点土气。店面不大,便是一楼的民房改的。透过洁净的玻璃门,能看到里边只要一张理发椅,一个洗头床。一个穿戴黑色毛衣的女性,正拿着剪刀,给一个老大爷认真地修剪着鬓角。
店里没有扎眼的灯火,没有喧嚷的音乐,一切都显得那么家常、安定。便是这儿了,我心里想。
她大约三十五六岁的姿态,算不上多美丽,但很有滋味。眼睛是丹凤眼,眼角轻轻上扬,带着一股天然生成的妩媚。皮肤不白,是那种健康的蜜色,透着光泽。一头长发被随意地在脑后盘成一个髻,几缕碎发垂在脸颊边,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。她穿戴一件紧身的黑色高领毛衣,勾勒出饱满而老练的曲线。
我点允许,在靠墙的一排塑料椅子上坐了下来。店里拾掇得很洁净,尽管摆设都有些旧了。墙上贴着几张九十年代港星的发型海报,现已轻轻泛黄。角落里一个老旧的收音机,正小声地播放着电台节目,主持人温文的声响在小小的空间里流动。
我打量着她,她剪得很专心,手里的剪刀像是有了生命,在她指间灵敏地翻飞。老大爷闭着眼睛,一脸享用。很快,她用小刷子扫掉大爷脖子上的碎发,扶着他起来,笑着说:“张大爷,好了,您看看。”
送走客人,她转过身,那双轻轻上扬的眼睛落在了我身上。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,嘴角一扬,显露一个略带风情的笑脸:“帅哥,剪头?”
她的目光很直接,带着一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出来的洞察力,让我这个终年待在格子间里的人有些不自在。我短促地址允许,站动身。
我依从地躺下,后颈枕在冰凉的陶瓷凹槽里,有些不习气。她用一块干毛巾垫在我的脖子下,动作很轻柔。接着,一股温暖的水流冲刷下来,瞬间包裹了我的整个头部。
她的手指开端在我的头发里络绎。她的指腹带着长时间劳动构成的薄茧,按在头皮上,力道却刚刚好。不像那些年青学徒毛手毛脚的抓挠,她的每一次按压,都精准地落在了最酸胀的穴道上。那感觉,像是有一股热流,从头顶一向通到脚底,把一整天的疲乏都冲散了。
店里的收音机换了一个频道,开端放一些经典老歌。我闻着新鲜的洗发水滋味,听着耳边哗哗的水声和舒缓的音乐,紧绷的神经一根根地松弛下来。
“看你眼圈这么重,作业很累吧?”她一边给我打上泡沫,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开了口。
“哦,写字楼的白领啊。”她轻笑一声,“怪不得看起来斯斯文文的。不像咱们,一天到晚站着,便是个卖力气的。”
我不知道该怎样接话,只能缄默沉静。我能闻到她俯下身时,身上传来的淡淡气味。不是香水味,而是一种稠浊了洗发水、厨房油烟和阳光晒过被子后的滋味,这是一种鲜活的、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味。
“你说的是老王那家吧?别人是挺好的,便是手工太老派了。”她的话里带着一股不加粉饰的自傲。
她搓弄的动作很慢,很详尽,从前额到后颈,每一寸头皮都被照料到了。我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浸泡在温水里的海绵,一切的焦虑和烦躁都被渐渐揉捏出去。我完全放松下来,认识也开端变得有些含糊,简直要睡着了。
她关小了水流,用温暖的指腹,在我两边的太阳穴上轻轻地画着圈。那力道不轻不重,像是茸毛在心尖上挠痒,又像是情人温顺的抚摸。我的身体情不自禁地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。
店里很安静,只要纤细的水流声和收音机里传来的歌声。那是一首我叫不出姓名的伤感老情歌,女歌手的声响沙哑而纠缠,唱着爱而不得的惋惜。
我的心跳,在幽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扩大,“咚、咚、咚”,一声声,敲在我的耳膜上。我乃至能明晰地感觉到,自己的脸颊在轻轻发烫。我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,对这种近乎密切的肢体触摸,不可能毫无反响。
我告知自己,别多想,人家仅仅在作业,是自己太灵敏了。可身体的天性反响,却无法诈骗自己。
那个“弟弟”,她叫得又轻又软,尾音轻轻上扬,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撩拨。
大脑“嗡”的一声,一片空白。这句话像一道弱小却潜力十足的电流,从我的耳根,瞬间窜遍了我的全身。
我猛地睁开眼睛,看到的却是洗头池上方那片含糊的天花板。我的心跳开端失控,像是在胸腔里擂鼓,快得简直要跳出喉咙。我的脸颊涨得通红,我确认,那温度必定不是由于热水的原因。
我的脑子里,不受操控地闪过很多从社会新闻和朋友间荤段子听来的故事。那些关于“特别服务”的理发店,那些藏在城市角落里的含糊买卖……莫非,我今日误打误撞,进了一家这样的店?
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,一下一下,吹拂在我的脖颈上。我乃至能闻到她发丝间传来的洗发水幽香,和她身体的温热。这种间隔,现已远远超出了一个一般理发师和顾客之间应有的安全规模。
喉结不受操控地上下滚动了一下,我咽了口唾沫,口腔里一片干涩。我该怎样答复?
假如我答复“欠好”,或许爽性不睬她,会不会惹她不高兴?她会做出什么事来?
各种念头像脱缰的野马,在我脑海里张狂飞跃。我乃至开端懊悔,为啥不老老实实去马路边那些“潮流前哨”,至少那里人多,灯火亮堂,绝不会有这种让人心有余悸的遭受。
就在我天人交兵,嘴唇翕动,正预备随意编个理由打破这该死的含糊和为难时……